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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规则

May 22, 2025

法与律

你来到一个场合,这里已经有了许多人,彼此在争论着什么。他们中的几人见到你一脸困惑的表情,便凑过来向你解释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说法并不完全一致,逐渐地你形成了自己的判断,参与到了讨论之中……人们所争论的,是游戏究竟该怎样玩的问题,即游戏规则的问题。

许多时候进入一场游戏,会存在一些既定的游戏规则,被称为游戏环境。比如在像狼人杀这样的游戏中,博弈的重点常常在于:游戏中有有经验者和无经验者,这时候游戏要怎么玩,有经验者往往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为小白玩家介绍游戏玩法,这样有经验者的推理哪怕其实说不通,也能主导整局的走向、让游戏继续下去。

这里所说的游戏规则,并非是狼人杀的那张写在之上死硬的游戏说明,而是人们在游玩过程中自发形成的那种游戏规则。我计划称前一种字面意义上的游戏规则为,缺了它游戏就进行不下去,取义自「立法」「办法」「看法」「语法」「世第一法」;而称后一种游戏规则为,由局内高僧所持,取义自「音律」「纪律」「规律」「自律」「十二平均律」。

,是摆在明面上的规则,人人都实质上都能够阅读,就好像围棋规则一样的简短文本。缺了它游戏就进行不下去。正是这套死硬的、书面化的规则,它是游戏得以运行的根基。没有对法的共识,最基本的行为都无从定义,也失去共同体的意义,更无法展开博弈。

,是玩家在互动中共同酝酿出的那些非公开承认的潜规则,它真正地为游戏引入了时间性的维度,令游戏成为一个发展进程。律,或 rule,正如其名,意味着一种可度量性,体现在个人能力的可度量性、匹配点数、rating、统计数据的计算上,以及在这种计算之上进行操作的可能性。

我们可以从多个方面来看到法和律的分别,以加深理解。法是机制或那制度性的,它令「无法」的事件无法发生,隐藏掉事件的本体论构造,令一切事实统摄在「合法」「非法」的判断中;而律是政策性的,是在实践中反复打磨角逐出的现行条例。法是决定资源的产生、决定什么东西被定义资源;而律决定资源的分配。法是无形无相的,以至于会被认为是被放在黑箱中运作;而律具有现实的代言人。不遵守「象不能过河」「玩游戏不能开挂」是法,违反者会被直接判负;而「围棋第一步不能下在天元」「不要去送人头」是律,不是不能违反,只是说倘若违反那常常像是在自讨苦吃。

齐泽克曾夸赞过卡牌游戏《游戏王》的设计,说它们每一张牌都增补了游戏规则本身。他的意思是,在游戏王这种游戏,你可以凭借自己手上的某张牌的描述,而化身为律师,主张自己能够以某种方式来玩这个游戏。但齐泽克这其实是借题发挥了,因为法和律的张力实际上在所有游戏中都存在,只不过在游戏王上更加明显罢了。游戏王的这种自由度是由一套繁杂的语法规则来支撑的,这套语法规则被圈子里的人戏称为「K 语言」。但游戏王这类游戏吸引人的点,正是在于它并非一贯如此遵纪守法。例如在游戏王圈子里流行的另一个说法是「越古越强」,即某些卡牌的设计实质上早于这套语法系统的设计,令它们在现在的环境中显得过分具有经济价值。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游戏王的发展体现了从嬉戏到游戏的转变,在其中这套语法规则的也是逐渐形成的:在某个时间节点上,为了能让游戏王能够被编程为程序、从而开展比赛,这套语法才后知后觉地被整理出来。从这个例子中可以看到,无论是法还是律,都不是静止不动的。

要理解法与律之间的张力,另一个例子是 Linux 内核的设计。所谓的「Linux 内核」是这样一个常态化的机构,它居于体制的中心地位,发布政策。由应用程序的世界看去,这个内核是一个可以通过特殊方式与其进行交互的、然而是不可穿透的内核。意味着一旦我们尝试穿越它,就发现处于一片特异的空间之中,有的只是一些在我们看来相当混乱的情况——内核崩溃了,维持法的努力失效了,操作不再能维持其抽象性了、资源被超发了。在法正常运行时,当应用程序执行一个系统调用时,它仿佛在执行一个纯函数一般,不会破坏其内环境的稳态,会返回同样的结果。在这种保证的基础之上,我们日常的种种「良好编程习惯」,或律,才是可能的。实际上,哪怕律维持相对稳定,也不代表法没有一直在更新迭代。实际上,一切现实之中的博弈,一定首先体现在内核的变化中。这样,内核非但不是处于中心被保护的东西,而是必定处于混乱的最前线。因而旧的应用程序可以保证被兼容,但内核的代码是永远也写不完的。

战-算-谋

在法和律这两种游戏规则中,律才是那个主宰了所有对抗性的游戏(甚至应当说,所有游戏,因为作者和玩家的交互也是一种对抗)的游戏规则。一切对抗性游戏,无论其最初看起来是多么像一个痛痛快快的、拼天赋和性格的游戏,最后都会被卷成一个经济游戏:建立经济优势、不断扩大战果,用取代。但是在算之上,也还是存在更高级的策略。重点并不是做出完美无缺的推理,因为它不存在:无法从法中推导出律。重点在于要做出足够愚蠢也足够聪明的推理,足够愚蠢以便能让其他人也入局,足够聪明以便能让其他人也入局。这是就是而非算:你知道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这样的互相知道是无限的。所以重点编程了不失误,即使失误了也不能表现出来,然后尽量诱骗出对手失误,同时抓住了对手的失误也不能轻易地表现出来……人从战转向算,又转向谋,始终是在律的主宰性的力量的限制之下的。让我们在具体的例子中说明这一点。

在《CS:GO》《Dota》这类电子竞技游戏游戏中,当我们刚上手时,只图「战斗爽」或者「英雄皮肤」,作为一种在新的环境中延续和展现自己性格的方式。但是我们很快受到了一份不理想的成绩单,这迫使我们开始思考什么是划算的、什么是不划算的,所以就有了「出装」的概念。这时我们就会想去审视每一种选择的价格标签、翻阅每一样物品和技能的描述、计算每一次团战的收益与风险。但是很快发现这是难以计算的,因为要计算的点太多了。于是,我们不得不首先按照推荐出装、推荐配置、预设牌组来游玩,并在参与的过程中逐渐把握住游戏的规律。这与法的复杂性没有关系,而与律的复杂性有关。即使在围棋中,规则是十分简单纯粹的,但是要做出连贯的推理仍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能从残局和棋谱出发,从对既有套路的接受出发。

这时,想要玩好游戏,必须克服对于手感和运气的依赖,而是要仔细评估每一次团战的收益与风险,建立起经济势差、不断扩大战果。于是他们的自我定位就成了学习者而不是享受者,如果这时一个新手向他们人求助与经验,那么很多时候他们是无法给意见的,因为令他们表现得如此之好的本质上是堆工作量:多学、多练、多思考……他们熟悉的是如何克服自己特有的困难,而不是别人的困难。在这个阶段,他们依赖本能而非头脑来取得胜利,但是这种本能是经过训练的本能。「枪法」「反应」「意识」……不同的人在这些方面上的分别大抵上都是经验的区别,是可以通过接受规训而加以克服的。

天赋是一种特殊的本能,这种本能关联于一种难以推广到所有人的训练计划上。例如飞人博尔特的教练针对他在「短跑」「天生脊椎侧弯」上的诸多限制,为他设计了一套特殊的发力姿势和对不同部分肌肉的强化计划。是教练那如机械师一般精准的调教和高标准的检验标准,令博尔特的短跑天赋得以发挥。如果我们问,数学天才拉马努金是否也经历过痛苦?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天赋并非意味着轻而易举,而意味着要孤独地寻找适合自己的练习方式。这也是这一学习阶段中人的主要动力所在:战已一败涂地,不得不算——人人固然放弃了自己是天才少年的幻想,不再因而自暴自弃,但是仍要争一口气,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若没有这一点一口气,这场游戏就只剩下了奴役和苦工,成了对他人制定的游戏规则的绝对顺从,游戏也会变成无聊的一边倒局面。

由计算的必然性中发展出的是「分段」的概念。你可以在一个分段中拥有超越这个分段的理解,能让你用一些非主流的打法超越这一分段的套路,固然是人人喜闻乐见之事,但是这正是因为此等玩法是严格地被主流玩法压制的。因为无论如何你必须经过一个过程,把相对于你的特有的游玩方式而言的、所有的坑都踩完,才有资格声称具备「游戏理解」。不仅掌握自己所在分段的玩法,而且能保证不被低分段的奇招险着乱拳打死,这样才能稳居于一个分段。这就是说,你必须参与到对于一个分段的主流玩法的制定上去,这时你就不再是这个分段的学习者,而是这个分段的享受者和既得利益者。既得利益者即在这一套体系之下游刃有余的庄主以及同其达成交易的人,主张这一套「律」的人们——这便是谋者。谋者是超越计算的玩家,对于他们而言,教育或者做攻略、宣扬特定的游玩方式、鼓动舆论以图影响局面……这些都可以是游戏的一环。

分段实际上就是所谓的阶级。网络上的人们在评价黑吃黑的情况时,常常评论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优秀的匹配机制」。在某个分段中意味着你同时是享受者和学习者,即当前分段的享受者和下一个分段的学习者。分段的存在意味着你拥有休息的余地:你可以相当久地不思进取,不去磨练自己的技术,而让自己始终用旧的打法去应付挑战者,能够暂时去享受一定的战斗爽。同样的道理对新手来说也是一样的。在某种程度上,分段是对特定分段中的人的保护和桎梏。新手进入游戏,一开始必然是会被种种规则所迷惑的,但是分段的存在,令他觉得本分地做好自己分段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尽管要做好自己分段所要做的事,归根到底是不可能的,因为不存在一定分段的特定游戏规则,它只是永远的应然的要求。因为要超出这个分段,必然不能完全遵守纪律,而仅仅足够尊重纪律才行。

分段的存在是必然的,但是分段依照什么来划分具有相当强任意性,这一点在网络游戏的不同区服间比较明显。围绕的不同的区服,形成了比较不同的游戏体验。在《魔兽世界》中,一个区服中两大阵营「联盟」和「部落」的人数差距可以是很大的,这令新装备的生产效率等基本经济条件也有所不同,在此基础上又形成了不同的运营风格。在《APEX》中,国服玩家玩得比较激进和不择手段,日服玩家玩得比较保守和团队中心,这令一个在国服枪法意识都到位的玩家,会比较不适应日服相应分段的打法。所以一个分段要做什么,取决于这个人对不断演变的游戏环境中种种形势所进行的、实事求是的分析。

战,即在战场之中的下场搏杀;算,即令既得利益者的坐享其成的自动机;谋,即纵横捭阖、推销自己的逻辑。这三个维度是仅存的三个维度,因为谋实际上是向战的回归:它改变了战场的意义、令战争在其他的层面延续。例如从贸易战到军备竞赛再到总体战,要决出一个胜负,非得转移战场不可。

红蓝眼睛问题

接下来,我们要通过一个具体的实例来应用上述的分析。由 xkcd 和陶哲轩引入互联网而引发广泛讨论的红蓝眼睛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红蓝眼睛的题目如下:

有一个岛屿,岛上居住着一个部落。部落共有一千人,各自的眼睛颜色不尽相同。但他们的宗教禁止他们知道自己眼睛的颜色,也不能讨论这个话题;因此,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其他九百九十九人的眼色,却无法通过任何反光物体得知自己的颜色。如果有部落成员发现了自己的眼色,他们的宗教要求他或她必须在第二天中午到村广场当众进行仪式性自尽。所有岛民都极度理性且虔诚,而且他们都清楚其他人也是如此。

一天,一位蓝眼睛的外乡人来到岛上,赢得了部落的完全信任。一天傍晚,他在众人面前致辞,感谢他们的热情款待。不知风俗,他说到眼睛颜色时不慎失言,提到「在这个地区能见到像我这样的蓝眼睛的人真是罕见」。请问这番失误会对部落产生什么影响?

对于这一问题,一种主流的解决思路是运用数学归纳法来证明「在第 n+1 天中午前所有 n 个蓝眼睛的人会自杀」:

  1. 在岛上总人数为 1 时,那个唯一的蓝眼睛会得知自己是蓝眼睛,然后在第 1+1 天中午前自我了了结
  2. 然后证明「若人数 n 的情况成则对人数 n+1 也成立」

你们会看到,这一解决方案得到了相当多的人的认同,而且成了事实标准,如果你不这样作答就会被视为荒谬。但是如果这个问题只是平凡地没有答案呢?

数学归纳法的特点是它往往只能验证一个答案,而不能给出证明的思路。它的论证实质上是:首先让我们承认数学归纳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承认从而天数和人数具备索引的可能性,然后根据数学归纳法,结论必然成立,证毕。

但是如果我们不承认数学归纳法成为一个公理或者方法呢?就像我们可以不承认选择公理那样?运用数学归纳法的伎俩、闷头做题,首先证明基础情况,然后证明归纳步骤……这种听话的作风,在数学小圈子内或许可以赢得一些承认,但是对任何一个看到问题之中悖论性的人眼中毫无意义。因为这种解决方案恰恰不具备我们求助于数学时所期待的严谨性,它实际上是先射箭后画靶,只有假设了这种数学能够回答这种问题,才能够完成这种推理。

实际上,数学的精神不在于给出这种程度上的解答就满足了,而恰恰在于严格地审视前提和结论之中的张力,让一切隐含的前提无从遁形。而与之相对的数学归纳法作为一种证明方式,恰恰是会令这样的前提瞒天过海、蒙混过关的。虽然看似严谨,但是最终不过是一种特殊的主张、一种特殊的律,不像它所宣称的那样落实到法上,只是一种特殊的愚蠢与聪明的产物。他们觉得消除疑惑、免于悖论就是智慧了,将脚下令他们得以展开这种游戏的坚实土地为亘古不变,其背后是这样一种密谋:希望能够推销自己的逻辑、推销自己主人的逻辑。

如果这里可以顺便谈到马克思,那么可以说,资本论中最关键的逻辑链条就在于:我们将原料从 n 提升到 n+1,产品就应该从 f(n) 提升到 f(n+1)。又因为原料和产品通过一般等价物或货币而成为可交换的,那么在这里逻辑就变成了一个闭环,只需关注:在货币这样的一般意义上可积累的量,以及我们几乎可以假定一切事物都可以找到一种方式为这种量所索引。在这种观念在今天如此强大,以至于演化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劳动者不能实现 n+1 到 f(n+1) 这种对应关系,那就一定是劳动者自身的问题。

令问题陷入悖论的原因在于问题引入了主体间性。如果把红蓝岛上的人换成是图灵机,那么事情会变得显然地多: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存在自杀的风险,因为一台图灵机无法和另一台图灵机同时纳入彼此的自过程,而是会陷入无限的延宕。除非我们为他们植入数学归纳法的模式,在这只看不见的手的操作之下,在这种预定和谐的精巧布置之下,机器们手拉着手迈向一个确定结局才能顺利达成。这也说明,我们在纸上一步步的演算,并非不能直接为机械式的计算所验证,它属于规律的世界。

这实质上是刘易斯「公共知识」这个概念不能成立的理由。因为令无穷递归得以避免的并非是一种令我们能够借此推理出来结果的现成知识,而是未知以及推理的不可能性,是博弈中最后那一点不可度量性。数学归纳法能够令问题有一个平凡的解,但是是否还有其他不定的解,取决于一些未定的条件?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能使用这种手段、借助于一些我们还不明确的前提,我们确实获得这样一个解——但是正如是亚历山大大帝斩断戈耳狄俄斯之结也算一种解一样,它仅仅是最短路的解。

另外的可能解释路径是:在游客到来前,岛民竟然能在这种禁令中仍然维持着平衡,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如果悖论自身的前提要能够成立,那么可能不仅仅存在明面上的禁令(法),还必然已经存在未言明的共识或规则(律):无需谈论眼睛的事情。在这里游客的话中那个存在量词的表述「有一定数量的蓝眼睛」实际上承担了很重要的地位,它不仅仅是描述性的而同时是述行性的判断。这句话在两种眼睛之间的做出了一种原始区分,令表象和禁令中的特征关联到了一起。这不是提供了信息,而是为原先单纯的符号(红或蓝)赋予了实在的意义,其后果类似令吃下智慧果的亚当和夏娃有了性别意识。因此或许「蓝眼睛全体自杀」实际上说的是一种修辞学上的死亡,指代这种共识被破坏的灾难性的后果。这样,通过补齐额外的维度得出来的这个结论,或可视作是上述问题一个虚解。

爱伦·坡在小说《失窃的信》中,也给出了一个类似结构的谜题,他谈到杜宾使用「换位思考」的简单手法,通过预判敌人的行动,以及预判敌人对自己的预测的行动,轻易地便找到了躲开了警察的地毯式搜查的那封信件。以及小男孩如何通过「换位思考」,掌握到了石头剪刀布游戏的必胜法门。但是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一个叙事诡计,如果读者如果真的如此信服,那么恰恰是这个被爱伦·坡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读者,才证实了杜宾手法的可行性,因为杜宾的伎俩恰恰对这名读者生效了!如此,爱伦·坡确实给出了一个证明,只不过仅对信仰它的人生效。杜宾的换位思考和红蓝眼睛的数学归纳,都有一种倒果为因的结构,即他们的「千层饼」式的论证成功与否取决于是否有人相信其论证成功了。它们是述行性的,即在诉说真理的同时,也在争取新人玩家站在这边,为真理提供基础,从而完成自证、摆脱无穷推理的循环。要相信这种论证,一种特定愚蠢是必要的,它就是「短路」。一切「律」的施行必须借助于某种短路。

短路,形象地去理解,是一团交织在一起的线路烧毁、坍缩为一个确定的结果。短路即短路到「战」的维度上去,因为只有确定的、可被识别的行为可以作为是推理链条的终点和出发点,天下极谋不是几个对称的方面在抽象的规则空间中对抗,而是从自身条件出发的、生成新的游戏规则的行动。完成了整个战-算-谋的封闭结构。

这权力的游戏,为什么我们要参与?也许因为我们就是权力的动物,我们不安分于遵守既定的规则,老老实实爬树摘果子吃。也许因为我们就是要将我们身上的特殊规定推及到普遍,直到法界也因此而动摇。

这一小片精神,这一小块血肉,随你处置,愿你善待它